患者恨不得剖胸呼吸
2008年下半年,郭海良开始经常胸痛,呼吸困难,他觉得有些不妙。而附近一个矿上发生的一件事,更是让郭海良感到恐惧。一头从矿井里往外运煤的骡子,在一天早上突然躺在地上不动弹。这头骡子已经干了两年活,矿工们拼命抽它,希望它站起来,但骡子挣扎几下后突然死亡。矿工们准备吃骡子肉,结果发现骡子体内都是好的,唯独肺部硬邦邦的,刀都砍不动,矿工们用石头把它的肺砸开,发现里头都是黑渣子。
郭海良觉得自己的肺,可能要变得和骡子一样。他开始吃药,但不顶事。去年6月份,他听说有工友被诊断为尘肺病后,也到医院进行检查,结果被诊断为尘肺三期。为了治病,几乎没有积蓄的郭家四处借钱,在获得一次性伤残补助时,已经欠下7万元外债。拿到补助后,郭海良又住院治疗两个月,花费几万元。此后,他和其他患者为了省钱,去吉林、山西、唐山买药,每次的花费都在万元以上。目前,郭海良每月需要花费4000多元的医药费,再加上去医院的治疗费,17万的伤残补助已经花光。郭家现在要依靠亲属们的救济生活。
在自己患上尘肺病前,郭海良从未听说过这种病。回家休养期间,他才慢慢了解到这种病有多可怕。郭海良说:“我的肺现在和石头一样,呼不上气时恨不得一刀扎开胸膛,让气儿进入。”郭海良的妻子刘金荣听到这话,开始在旁边抹泪。当丈夫无法下床行走时,刘金荣放下农活,将家里仅有的4亩地承包给别人,每年收400元租金。
刘金荣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。每晚,她都要守着丈夫,等他睡着,如果丈夫呼吸急促,她就将丈夫叫醒,扶起来坐会儿然后再睡。“躺太久,随时都可能憋过去。”刘金荣听医生说过,丈夫的肺部已经硬化下垂,压迫其他内脏,所以不能久躺。现如今,刘金荣已成了半个护士,她每天要给丈夫打吊瓶、注射抗生素、操控制氧机。尘肺病患者最怕感冒,一感冒呼吸就更加困难,为此,刘金荣每天早起烧炕,避免丈夫着凉。
刘金荣说,她每天给丈夫熬小米粥,再搭配点咸菜,“想给他做顿肉吃,可是买不起。”
矿工称不知补偿标准
在得知公益律师来到村里的消息后,8名和郭海良有着同样遭遇的乡邻也来到郭家。记者注意到,这些人说话时均喘着粗气,还时不时地咳嗽,吐出的浓痰都呈黑色。据了解,他们都曾在史家营乡附近的煤矿当过矿工。他们每人都有一份《北京市外地农民工一次性领取工伤保险待遇协议书》,上面写着农民工自愿选择一次性领取工伤保险待遇,放弃按月领取工伤保险待遇。下方盖章显示是北京市房山区社会保险基金管理中心。他们均获得10余万元的伤残补助。
据了解,这些人获得补助后回家养病,除了那笔补助没有其他经济来源。目前,这些补助金都已经所剩无几,他们都为将来的生活犯愁。
据这些矿工说,有一个邻村的小伙子,因患尘肺病憋得头肿大。去年夏天,他跳河自杀了。据说,小伙子家距离河边只有50米远,由于病情严重,他走了4个小时才到。这件事让大家绝望,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等死。洗肺能减轻痛苦,但没人愿意拿一两万元钱去做,“这个病只能一天天恶化,多留几个钱给家人吧”。
患者王成说:“当时我们根本不明白一次性领取和按月领取的区别,后来咨询过律师才知道,按月领取能多拿些钱。”
韩世春对此表示,他回到北京后,要起诉房山区社会保险基金管理中心,要求撤销一次性补偿协议,改为按月支付工伤补助。“我们计算过,一个尘肺一期的病人按月支付20年,可以拿到100万的赔偿。”韩律师表示,达成协议的前提是自愿的,这些矿工在签订此协议时,并未充分认识到两种补偿标准的区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