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哈医大新闻中心称,经警方初步审理,李梦南出生于1994年5月,父亲是服刑人员,他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。去年,李梦南就曾因患强直性脊柱炎前来住院治疗。23日上午9点多,他再一次在爷爷的陪同下来到哈医大一院。
他们并没有去门诊,而是直接走进住院处5号楼的风湿免疫科。在科室副主任赵彦萍看来,这是很多老患者的习惯,他们并不挂号,而总是直接找到住院医生免费就诊。医生们后来告诉媒体,第一次诊断时,李梦南被发现可能患有肺结核。医生建议他先到专门治疗肺结核的哈尔滨胸科医院检查。
可赵彦萍后来听同事们说起,李梦南从胸科医院回到哈医大一院后,却发现自己将一项检查结果遗忘在上家医院,不得不返回领取。当他再次回到医大一院时,医生们认为,强直性脊柱炎药物治疗可能会导致肺结核患者引发感染,甚至有生命危险,属于用药禁忌症。
赵彦萍告诉记者,病人那时希望住院,但她和另外一位医生先后看了片子,认为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。
李梦南和爷爷离开了医院。但半个小时后,他却带着水果刀独自回到了这里。
当李梦南举起刀时,他也许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名叫王浩。他不知道,这个穿着白袍的实习生已经和朋友约好周末去学游泳,并且正在焦急等待一份来自香港的录取通知书。他还不知道,王浩一直期待着下个月在学术研讨会上见到自己未来在港大的导师,为此,他用了不少时间练习英语口语。李梦南更不知道,这个遇害者打算在狼疮肾炎研究方向下一辈子的功夫。
为了这样的目标,医学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生活。以至于在他大学的恋爱经历里,“一起上自习”都成了主要节目。
这个在女孩们眼里“又高又帅”的年轻人上课时总是坐在阶梯教室面对讲台正中间的位子。期末考试前,他的笔记最厚、最全,教科书上也画满了老师讲的重点。200多人的大课,很多人会抢着复印他的笔记,后来,王浩干脆留了一份笔记在复印室。
平时,他讲话温柔,富有绅士风度。但朋友孙心毅却发现,只要谈到医学,他就会变得“滔滔不绝、眉飞色舞”。
可在3月23日傍晚,他却没能给世界留下一句话。倒在血泊里的王浩并没能令李梦南停手,据一位目击者向媒体回忆,那个未满18岁的少年又袭击了另外三人,他甚至绕着桌子挥刀追砍一个女医生。
仅仅就在两三分钟后,李梦南逃跑。王浩被抬上轮椅,直奔重症监护室。几十个医护人员就守候在监护室外,走廊里一片哭声。
当时也守在那里的同学李宏颖向中国青年报记者回忆,事后想起,当时按压、抢救了那么长时间,监测仪器上的数字却没有改变,他们完全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可是,抢救仍在继续。
直到最后,监护室里的人绝望地看到,“输进去的血全从刀口里流出来了”。家人后来得知,其实就在遇害后的十几分钟,王浩就已经失去了生还的希望。
接近两个小时后,一位护士长从监护室里走了出来,她哭着让“大家冷静一点”,“现在得拔管了”。
这也意味着,抢救结束,宣告死亡。
这就是儿子最后的时光,王浩的父亲一边抽烟一边流泪。从儿子租住的小屋里整理的遗物,如今就堆在他身后。
与朋友们描述的“浩哥”很像,他的家当再简单不过了一部没有装游戏和电影的笔记本电脑、几麻袋书、半麻袋衣裤鞋袜、小半米高的手写笔记、一摞摞的复印资料、几幅毛笔字。
他的房间里有两个衣柜,一个早已被书塞满。另一个里面挂着一条牛仔裤、一件T恤、一件衬衫以及一套只有参加学术研讨会时才舍得穿的西装。在家人看来,“空荡荡的,让人心酸”。
除此之外,他只有一个灰色的熊宝宝暖手包了。
事实上,就在遇害当天中午,王浩还曾给父亲打过一个电话。那一天是他奶奶73岁的生日,“我要祝她生日快乐。”
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通电话。4个多小时后,意外发生。除王浩外,王宇医生术后诊断为重度开放性颅脑损伤,另一名医生右面部外伤,还有一名女博士生受头外伤。目前,病情最重的王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。
3月26日中午,当记者走进这间斜对着电梯的医生办公室时,一切看起来普通又平静。栗色的木门仍然开成45度角,来往的人们一眼就能看见王浩坐过的位置一个磨损得厉害的电脑桌。尽管事件只过去了3天,但这个科室的医生、实习生仍然不得不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工作。
门外,一个外地女病人用手机打给朋友诉苦。病人们仍旧不需要敲门就可以走进这里,询问病情,领取检查结果。
到了午休时刻,这个房间终于安静下来,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。
“我(对李梦南)也不是恨得不行了。”赵彦萍停顿了一下又说,“他还只是个孩子。”
而李宏颖则闭上眼睛向记者回忆着自己见王浩的最后一面。
23日下午4点半左右,她刚刚买完饭走回医院大楼,突然看见,医生们推着一个轮椅上的伤者飞快地向前跑,大喊着:“急诊!让让!让让!”
伤者仰着头,血流满面。这使得她没有发现,那人就是与自己一起实习了3年的同学王浩。她也没有看出伤者猩红色的袍子曾是纯白色的,“全是血,他的衣服上全是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