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东首宗组织卖肾案开庭

2012/8/31 来源:大粤网a-A+

  对话

  卖肾者阿进:

  手术、回家路上都被蒙着眼睛

  “我就是怕家人和朋友知道我卖肾,你们千万不能说出我的名字和工作经历。”阿进2月23日做了肾脏摘除手术,经过反复劝说、保证、犹豫、迟疑,3月3日下午,在顺德北滘镇一饭馆包间内,他接受了南都记者的采访。

  阿进今年32岁,3月3日见面时,他脸色苍白,左腹部的伤口还没有长好,走路时佝偻着身子,小心翼翼。8月29日再次见面,阿进脸色已经正常,行动自然,他自称在佛山找了一份工作。8月29日东莞人民医院体检报告显示,阿进右肾已经代偿性增大。

  蒙着眼睛去做手术

  南都记者(以下简称南都):在做肾脏摘除手术前,做了哪些检查和准备?

  阿进:从2月14日来到东莞,我们几个就跟着“强子”到道滘医院,做了乙肝两对半、艾滋初筛、淋病、梅毒、丙肝、血液常规分析、胸透等项目,每人费用323元,都由“强子”负责交费。2月16日,“强子”带人开一辆粤A私家车来,采了几个人的血,做血溶配型。

  23日下午1点多,我接到配型成功的通知,跟随“强子”坐公交车到了麻涌,找了一家旅馆,洗澡、剃阴毛、签协议。我没有看其他条款,只看了钱数是2万元,然后在2页纸的协议上签了字,按了手印。

  南都:你还记得在哪里做的手术吗?

  阿进:不知道在哪里做的手术,因为路上一直蒙着眼睛。只记得那天下午四五点的样子,“强子”叫我下楼,一辆小轿车过来,一名女子坐在副驾驶位上。我坐后排,女子递给我一个白色的鸭舌帽,一个黑色的全塑料墨镜,“戴上以后什么都看不到了。”

  我蒙着眼睛,坐在车上,感觉开了20分钟的样子,上了高速,至少过了两个收费站(听到提醒收费的电脑声音)。大约又过几十分钟,车停了。前面那个女的说:“现在还不能摘墨镜”。有人牵着我,进入一栋房屋一楼的一个房间,然后才让摘下墨镜和旅游帽。

  麻醉中醒来左肾已摘

  南都:做手术的地方像医院吗?

  阿进:完全不像!摘掉墨镜后,我感觉就是在一栋居民楼。在那里休息一会儿,天黑以后,一名东北口音的青年男子进来,让我换了一套睡衣,戴上鸭舌帽和墨镜,牵着他的手,来到另一个房间,然后让我脱掉睡衣,躺在一张狭长的床上。随后有人进来,给我的手臂上安装一个植入性针头,先用注射器推了一管药物,然后开始输液,慢慢地,我就睡着了。

  南都:手术过程你自己知道吗?

  阿进:不知道啊。等我醒来时,已是深夜了,我被人从手术台上抬到开始换衣服的房间。我躺在床上,只感觉呼吸不畅,一深吸气,肚子上的刀口就很痛,只能半呼吸。

  手术第二天,我一直躺在那个房间的床上,输了两次液,每次都输好几瓶药。因为伤口疼痛,睡不好,刚睡着,动一下,就会痛醒。

  没人的时候,我偷偷掀开肚子上的纱布看,在肚脐眼的左侧,有一条竖着的刀口,长约12厘米,我知道我左肾已经被人摘走了。

  卖肾2万元养伤花了大半

  南都:你在他们那里养伤多久?

  阿进:不到两天。我记得应是25日,东北口音小伙子拿了2万元现金给我。然后上了那一男一女开的小轿车,还是戴着鸭舌帽和墨镜,开了20分钟不到,把我送到碧江轻轨站附近一个小旅馆里。

  南都:那时伤口怎么样?

  阿进:根本没有长好,上车、下车都要人搀扶着才行,必须弯着腰,慢慢走,一咳嗽,或者车一颠簸,我都感觉到伤口很痛。

  他们给了我7盒阿莫西林和7盒头孢类抗生素,两粒止痛药,还有一瓶消毒药水和棉签,然后就走了。不敢去医院换纱布,我在药店买了纱布,自己消毒,自己换纱布。

  南都:这次来东莞是做什么?

  阿进:说实话,卖肾的2万元除了有9000元还了信用卡欠款,剩下的在养伤期间已经基本花完了。现在我在佛山找了份工作,前几天,我收到一份法院《告知书》,说抓这个团伙的时候,查缴到一些赃款,我可以要求赔偿,所以现在就过来写刑事附带民事诉状。

  买肾要花20多万 卖肾只得2万

  每例手术收取受体2 2万—2 7万元,其中2万元支付给供体,2万—5万作为介绍费,其余由主刀医生等人分成。(文中卖肾者均为化名)

  都是谁在卖肾?

  卖肾者称好吃懒做者、曾有过好日子者才会想到卖肾解急

  到底哪些人在卖肾,为什么要卖肾?在阿进、阿健和阿强他们看来,排队卖肾的人,普遍好吃懒做,尤其是曾经有过好日子的人,更无法接受手头没钱的困境,才会想到卖肾解决一时困难。不过,阿进他们强调:“这些卖肾者起码都不是坏人,尽管缺钱,也拼命想搞钱,但宁可伤害自己,也不想去伤害别人。”

  西装笔挺系着LV腰带

  与想象中不同,无论阿健、阿强和阿进,还是他们曾经见过的排队卖肾者,“都不是衣衫褴褛,食不果腹”。南都记者眼中的阿强和阿进,都是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,而阿健不仅身穿合体的夹克衫、牛仔裤,而且腰间还系着一条LV腰带,“这可是真货,跟我老婆在香港买的”。

  阿进曾是一家大型广告传媒杭州分公司的运营主管,自述因与女友发生纠纷,随后造成两张信用卡过度消费,透支额达到2万元。南都记者电话采访的两家银行证实,“完全符合客户申办信用卡的条件,也完全有能力支付一定的信用卡透支额度。”

  阿健自述,2010年他曾在东莞洪梅一家大型家居企业应聘中层管理人员,试用期年薪都有35万元左右,半年的试用期后,阿健被辞退,“在东莞我存了几万块钱,后来到深圳打工一段时间,我就在坪山镇买了一套4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,首付11万多。”

  阿强自述,退伍后曾在连云港跟朋友做水晶生意,“刚开始的时候,向亲戚朋友借了3万块钱,搞批发生意,结果还不错,赚了不少,欠账也都还清了。”后来,跟合伙人想扩大生意规模,又借了亲戚朋友将近8万元,结果却卖不出去了,“压了一堆货”。

  全都遇到眼前困境

  在阿健和阿进看来,尽管排队卖肾者之前的工作和生活差别很大,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,都遭遇了眼前的现实困境:有的要还银行贷款,有的要还信用卡透支款,有的要还赌债,有的急着筹钱给女友打胎,甚至有的想买iPhone手机……都急需用钱。

  阿进曾是经济尚可的中层管理人员,“没想到因为家庭的原因,过度消费,两张信用卡透支两万多元。”被催款公司电话催款逼急了,于是想到卖肾救急。阿进说,他决定到漳州卖肾时,身上只有100多元钱,而火车票就要126元,阿进“咬着牙向朋友借了点钱”,买火车票从杭州来到漳州,开始排队卖肾。到了漳州城乡接合部的一间出租屋内,找到卖肾中介时,身上只剩下1.1元钱。

  阿健说,在深圳买房后,对他来说,每个月要交的1125元房贷,是他面临的最大经济压力。虽然他断断续续也一直在打工,每月也有2000多元收入,老婆工资不高,收入也算稳定,但深圳生活成本较高,再加上房贷,始终让他感觉经济压力巨大。“正好又碰到春节,老婆回老家带走了家里仅剩的1000多元现金,到了正月那几天,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。”

  而阿强则是第二次向亲朋好友借款后,到了去年年底,一位亲戚的2万元借款到期,“眼看着还钱的日子越来越近,我也是逼急了,不想在亲友面前丢人,与卖肾中介联系上以后,买了一张火车票就去了成都。”

  “宁可伤害自己”

  “即便面临经济困境,但是不能向亲朋好友借钱渡过难关,只有卖肾这一个办法吗?”面对南都记者的这个问题,阿健说:“我从小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,我离开家时就跟我妈妈说了,我赚不到钱,不会回家见她。”对于求助其他亲戚朋友,阿健的看法是:你一次两次问亲戚朋友借千儿八百的,没问题,但问题是我现在每个月都要交房贷,总不能老找人借钱呐。

  阿强是原本就向亲朋好友借了不少钱,因为眼看着一位亲戚的2万元借款到期,再加上听说卖肾对身体没有多大影响,于是才决定到成都卖肾。

  而阿进则说,“求人不如求己,亲友不能提钱”,“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,再说亲戚的经济条件都不是很好。”

  在阿健、阿强看来,排队卖肾的人,大多好吃懒做,尤其是曾经有过好日子的人,更无法接受手头没钱的困境,才会想到卖肾解决一时困难。但阿健他们强调:“这些卖肾者起码都不是坏人,尽管缺钱,也拼命想搞钱,但也是宁可伤害自己,也不想去伤害别人。”


更多内容请关注微信号“ewsos1”、在线问答“ask_doctor”
分享:
本文来源:http://m.ew86.com/news/jdxw/20120831/803787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