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震三周年纪念日的倒数第三天,绵竹市汉旺镇上空压着沉沉的云,在汉旺中学的操场上,只顾着嬉闹的孩子们,几乎没有察觉到天上零星飘落的雨滴。
如果不是因为日子太过重要,不被察觉的可能还有地震这回事。至少,对于14岁的男孩杨广林来说,相比往年,这是一个平凡的5月。 2008年的5月,汶川发生特大地震,广林被倒塌下来的房梁压断右腿,为保住生命,右脚小腿以下被截肢。经过两年的适应与恢复,2010年的5月,广林和11位同学组成艺术团,前往香港演出,大都会的经历,累,并高兴着。 过去的一年,广林长大了一岁,由小学升到了初中,并且成为住校生。和同学一样上课、吃饭、嬉闹,有着一样的笑容,一样的顽皮。
早操,是住校生一天生活的开始。对于广林来说,以他的特殊情况并不需要出操,早操有点磨洋工的意思。一套广播操下来,他拿着假条给学生干部,说明自己可以不参加长达三圈的跑步。这种假条每个因地震受伤的学生都有,每月开一次,时效一个月,持有者全都是熟脸,检查的女孩却偏要逗趣地认真验明,广林也只有无奈地笑笑。
也只有在这时,看着操场上跑步的同学,广林稍显沉默。事实上,广林无从掩饰与其他人的不同。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失衡,在篮球场看球看累了,别人能蹲下,他却只有撑着同伴的肩。
然而,广林和同学们一致的地方,一致得让人有点惊讶。
汉旺中学有着两米多高的栏杆式围墙,墙外零食对孩子们有着无尽的诱惑,于是翻墙者众。为了教育学生,学校想出了一个“击鼓传花”式的象征性罚款制度:被逮到翻墙的人,罚50元,同时每天值班,直到抓到下一个违规的人,同样罚50元,并交给上一个被罚款的人。
5月4日,广林被“鼓点”击中,正在翻墙的他被人逮了个正着!
这一出人意料的行为,对广林来说似乎并无难度,他只是嬉笑对之,当然,在老师面前,他低着头,并努力不让嘴角上翘。而找到“击鼓传花”的下一位,也不是难事。几天后,他径直走到一个同学面前笑着说:“你中午出去了哈。”
得来全不费工夫,其实是因为广林的舍友为他提供了情报。
在这个“文明寝室”里,八个男孩亲如兄弟。每到晚上回到寝室,男孩子们冲向水房,一双双光脚丫子的凉拖鞋中,广林则依然穿着胶鞋。
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,相反,他们洗完脚,其中一人会打来一盆水,放在广林床前。广林坐在床边,脱下义肢,洗脚,洗塑胶套,同伴们拿着义肢,说说笑笑。玩兴起来,广林单着脚在寝室里蹦来蹦去,全无拘束。
这是广林一天生活的结束。他的成绩普普通通,班级第8,年级第105;他的脾气是不喜欢父母直杠杠地跟外人说他安有义肢,而生过气后,他的笑容依然很多。
这是广林平凡生活的缩影。地震三周年之际,肉体的伤痛远离,亦不再需要面对观众诠释坚强与希望,平凡或许是他最好的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