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为给儿子治病 流着泪抢银行

2013/9/16 来源:新京报a-A+

  医网快讯摘要:陈明灿一家的命运,因为一粒樱桃被改变:儿子陈扬被樱桃核呛入气管脑瘫,陈明灿无钱救治,求助无门,他选择去抢银行,最终入狱。

  这个极端案例折射出打工家庭的脆弱和无助。

  陈明灿是打工家庭的第二代。他们跟随父母离开故土,却发现无法融入所在城市。在远离故土的城市里,他们不能有任何闪失。厄运来临时,陈明灿找不到可以救助的途径。

  9月10日,陈扬(化名)躺在嘉兴医院的病床上。和前些天相比,这个漂亮的两岁男孩,对呼喊他的声音有了一点意识。当护士给他脚背扎针时,他甚至可以发出啼哭。

  四个月前,陈扬因樱桃核呛入气管,窒息导致脑瘫。

  9月13日,海宁看守所里的陈明灿不愿意再见媒体。他托管教带出话:儿子得到救助,他再无所求。

  尽管因为抢劫银行的遭遇得到关注,陈扬收到了百万元捐款;但他还是有些后悔,这三年半他都不能陪在儿子身边了。

  同样后悔的还有陈文才—陈明灿的父亲。9月11日,陈文才前往看守所,希望能见到陈明灿,未能如愿。他不安地返回到先锋村的出租屋。

  一片绿树掩映的楼群里,这间平房显得极不协调,灰色墙面上,印着“冰棺”两个黑体大字。这儿是村里用来临时停放死者的房间。

  两个月前,陈文才一家就挤在“停尸房”旁的一间厨房里,孙子陈扬僵直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,他和妻子罗由平睡在一旁的水泥地上。

  “半夜翻身时,膝盖骨磕着地,生疼。”陈文才说。

  长年在建筑工地搬运钢筋,每到夜晚,这位才51岁的工人就全身疼痛不已,直到天亮。

  比起身体的疼痛,陈文才更痛心的是,躺在病房里的孙子扬扬,以及因为抢劫银行入狱的儿子。

  流泪的抢劫

  他喊“抢劫”时,显得有些气短,声音中带着哭腔。银行保安李明辉看到了他的眼泪

  6月11日上午10点,海宁文宗南路的一家银行内,一名等候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引起银行职员褚健(化名)的注意:他黑、瘦,不停地抽烟,看起来有点紧张。

  “他在大厅里溜达了好几圈,才找椅子坐下。”褚健说。

  10点13分,男子突然起身,他出门一趟,回来后从背后拿出扳手和菜刀,喊了声“抢劫”。声音不大,但一下引起周围人的注意。

  听到“抢劫”,站在大厅一侧的保安李明辉一愣,他悄悄走过去,与陈明灿攀谈:“来来来,过来一下,小伙子,你干什么?”

  李明辉觉得,陈明灿虽然手握菜刀和扳手,但并没有试图伤害旁人的举动。

  “我不干什么,我只要钱,抢劫!”陈明灿说。

  李明辉记得,眼前的劫匪,个子不高,头发蓬乱,没有影视剧里的“匪气”。他喊“抢劫”时,显得有些气短,声音中带着哭腔。李明辉看到了对方的眼泪。

  僵持中,李明辉曾提出自己借钱给陈明灿,但被拒绝了。“我不要你的,我只要银行的钱。”

  “我就要钱啊!呜!”交涉不成的陈明灿最后倚着柜台的墙壁哭出声来。

  这场看似“闹剧”的抢劫案并未持续多久。5分钟后,警察赶来,在一名警员的呵斥下,陈明灿放弃抵抗,将手中的菜刀与扳手扔了出去。

  一粒樱桃核

  爷爷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问题:“孙子在医院里是受折磨,我们没钱,也撑不下去了。”

  “抢到钱给我孩子治病就行,我去坐牢也没关系。”抢劫者陈明灿很快供述了作案动机。

  6年前,他跟随父亲从贵州毕节的大山里,来到海宁。“结了婚”,有了儿子,赚钱养家。

  意外发生在2013年5月7日。

  陈明灿两岁的儿子陈扬,吃樱桃时将樱桃核呛入气管,引发窒息。

  樱桃是奶奶罗由平买来的。她不忍心看着孙子眼馋邻居手里的樱桃,下狠心买了两斤。

  这枚豆粒差不多大小的樱桃核,从孩子咽喉挤进了气管。一瞬间,肺的换气功能受到阻碍,陈扬的身体缺血缺氧,如同失去动力的机器,无法正常运转。

  在杭州一所医院,樱桃核被取出,但因堵塞时间太长,造成脑损伤,他只能进入重症监护室治疗。

  戴着呼吸机的孩子心跳清晰可闻,但四肢僵直,不能动弹,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上方,不能哭,不会笑—窒息所引发的问题,带来了永久性的伤害。

  10天后,医生告知陈明灿,陈扬脑瘫,很可能一辈子这样了。陈家面临着继续花钱治疗,还是出院回家的选择。

  10天,陈家积攒的4万元已用尽,姐姐陈明霞借给他的一万元,并未起到多大作用。考虑到经济负担太重,陈家人决定将孩子带回海宁。

  拔掉呼吸机时,陈文才说他心疼极了。这个唯一的孙子是他的骄傲。“眼睛大大的,很可爱,又聪明,见过他的人都很喜欢。”陈文才说。但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问题:“他在医院里也是受折磨,我们没钱,也撑不下去了。”

  他说,他们做好了打算,如果海宁的医院肯接收,他将继续治疗;否则,只能带着孩子回家等死。

  A16-A17版采写/新京报记者 朱柳笛 浙江海宁报道

  当时陈家的出租屋前已经聚集了在海宁打工的亲朋好友,有人告诉房东陈金龙,孩子要接回来,所以在此等待。

  陈金龙急了—按照海宁当地的风俗,若有外来人死在自己家中,会很不吉利。

  他报了警,要求警察将陈家人弄走,这一要求遭到警方拒绝。

  随后,村书记张文奎答应将村里临时停放死人的一间平房腾出,供他们居住。

  这是孩子出事之后,获得的第一次“帮助”。

  无处求助的困境

  一天最少700块钱的医疗费,像个无底洞。陈文才一家也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会有政策可以帮到他们

  对住在停放死人的地方,陈文才还来不及抱怨。

  他又将孙子送进海宁的人民医院继续治疗,自己和妻子住在这间平房做“豆腐饭”(海宁当地风俗,即白喜事宴)的厨房里。

  一天最少700块钱的医疗费,对陈文才一家而言,像个无底洞。

  陈文才调动他有限的资源。能借的都借了,“老乡工友们,常常100、200的凑,再多他们也拿不出”。他说。

  在海宁的先锋村居住了5年的陈文才,没有多少本地的朋友。“他们是外乡人,我们一般都不接触。”先锋村的一位村民说。

  先锋村位于海宁市南侧,是一个离市中心3公里的拆迁安置点。村子里有5000多名常住居民,外来人口有9000人。

  村支书张文奎说,由于原来的村庄拆分合并,加上大量的外来租房人员,居民不再如原先那样熟识,村委会也没有从村民处得知陈家的状况。

  陈家在村委会的视野之外。陈家也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会有政策可以帮到他们。

  海宁市对于外来务工人员的救助已经有政策。《海宁市新居民慈善救助暂行办法》规定,因为重大疾病、突发性灾害导致生活特别困难的,可以享受市慈善总会的医疗救助、突发事件救助。

  但陈文才一家不满足这个条件。要得到救助,必须办理居住证。办理居住证有两个硬性规定:缴纳养老保险和不能违反计划生育。

  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养老保险。陈明灿和妻子林琴生子时,一个18岁,一个16岁,都没有到结婚年龄生子,自然更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。

  他们无法享受老家的待遇。同样因为没有结婚证,儿子陈扬也没办法回老家登记户口。他是“黑户”,没法办理新农村合作医疗,享受医保。

  在海宁不少的社区都会有帮助外来人的共建共享促进会,而陈文才一家没有人登记过暂住证,自然也不在名单上。在村支书张文奎看来,“若是沟通早一点,我们也能早点提供帮助”。

  陈文才一家只能依靠自己。陈文才将孙子托付给老婆,继续上工。才51岁的他肩膀臃肿,走路时弯腰曲背。9月的海宁还很热,陈文才穿着一件厚外套。他每天至少工作9到10个小时,能挣180元。穿着外套,扛起钢筋来才不会硌得肩膀疼痛。

  陈明灿的母亲罗由平则每天从家来回医院煮饭送饭,舍不得花钱坐公交车了,本来40分钟的路程,她常因走错路,花上一个多小时。“4块钱,买上馒头,可以吃一天了。”罗由平说。

  在孙子生病前后,陈文才和罗由平一直替两个90后的儿子和儿媳,撑起整个家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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